评述：中国对教皇"牧函"的两种期待

BBC中文网 玄冬

耶稣受难节-圣周-复活节。在基督教传统中，这是一段非常重要的日子，人们在这段时间反思与期待庆祝新生。

"期待"这两个字在今年的复活节期间对中国大陆的罗马天主教徒，乃至海外天主教信众来说有一个特别的意义：大家都在热切等待教皇本笃16世承诺即将在复活节期内发表的致中国天主教徒的"牧函"。

中国不少天主教徒仍然效忠梵蒂冈

本笃16世是在今年1月底一次有关中国问题的梵蒂冈高层会议中表示将发表这样一封信函的。这也是多年来罗马天主教教皇首次直接向中国天主教徒致函。

函件内容是什么，外界不得而知，但是，据说草稿在1月底的那次会议中已经在与会者中传阅。

罗马天主教香港教区主教陈日君枢机主教最近表示，这肯定是教皇自己的函件，他还说，教皇不会只在别人准备的草稿上签名；他会为函件内的每一句话负责。

不同心情

无论函件内容为何，不可否认的一点是，中国大陆的天主教徒，无论是所谓的"地下教会"的成员，或者是"效忠"得到中国大陆政府承认的"公开教会"的人，他们都一再表示热切期盼教皇函件的公布。

可是，有越来越多的迹象显示，不同背景，或者说是"忠诚所在"有所不同的"教徒"之间，的确存在着不同的期待，而不同的期待有可能在将来函件公布之后在不同人士身上导致满意或者失望感。

对于那些属于长期以来暗地里效忠教皇、效忠梵蒂冈教廷的"地下教会"信众来说，他们期待的可能是教皇因为他们所受的苦难、打压而予以承认、褒扬。

但是，对于那些"公开教会"的成员，他们可能怀着"不肯定"甚或"焦急"的态度和心情来期待教皇的函件；他们想知道的可能是教廷方面如何看待他们支持中国政府、参加坚持"自选自圣主教"的天主教爱国会的立场，以及一旦中国与梵蒂冈之间恢复关系，他们的未来会怎样。

教皇将如何处理中国教会问题？

改善关系

中国与梵蒂冈之间互相都希望改善关系这一点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梵蒂冈教廷近年来也多次举办活动，讨论、研究中国问题。

在上月12日，罗马教廷的万民福音传播部属下的宗座传信大学（乌尔巴诺大学，Pontifical Urban University）曾经举办了一次题为"天主教会与现代中国"的国际研讨会，探讨了现代中国与教会的多方面问题。与会者除了天主教教授与要人之外，也包括了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任延黎教授。

中国大陆方面也多次放风，显示中国有意与梵蒂冈建交。

就在3月初，中国国家宗教事务管理局局长叶小文在香港出席宗教论坛时明确表示，盼望中梵关系今年内有突破。

不过，无论是叶小文或者是中国外交部官员，他们屡次提出的都是一个立场：要建交，梵蒂冈必须遵守"一个中国"和"不得干涉内政"的两个大原则。

对中梵关系正常化抱有希望的也包括梵蒂冈的外交事务官员。梵蒂冈派驻联合国的大使切莱斯蒂诺·米廖雷总主教（Archbishop Celestino Migliore）曾经在3月2日一个记者会上表示，梵蒂冈方面希望中梵关系正常化。他更进一步透露，教皇致中国天主教徒的函件将翻译成中文，而且会在公布前先递交中国政府。

主教合法性

中梵之间争取"建交"是不争的事实，目前一个公认的大难题是主教的任命。

对于教会内人士来说，这不单是形式上的任命控制权问题，也牵涉复杂的主教"合法性"问题。

中国当局希望主教的任命权在中国方面。虽然说，10多年来，很多新任命的中国天主教主教实际上都得到了双方认可，或者是事后获得梵蒂冈"追认"的，但是，去年开始已经多次出现中国自行任命主教而招致梵蒂冈严辞抨击的事件。

这些中国自行任命的主教是否合法、信众应否予以接受是一些一直效忠罗马的中国天主教徒极为关注的地方。

梵蒂冈方面一度是立场强硬的。在2004年，当时罗马教廷派驻香港的非正式代办刘裕政蒙席据称曾经致函中国境内的所有"合法委任"的主教，解释了有关教会内的共融原则。他在函件中强调了"主教与神父永远不能接受天主教爱国会的主导原则"。他也提及教皇或者教廷将永远不会强迫效忠的地下教会团体在原则问题上作出让步。

这份函件在外界流传的版本的内容强调了神职人员向其所称的"合法主教"宣示服从和尊敬时，他们需要宣读罗马天主教会的《宣信》誓词（Professio Fidei），以及反对天主教爱国会的三自（自治、自养、自传）原则。

《宣信》誓词所牵涉的是教会人士的效忠问题，宣读者表明自己效忠真理。

现任教皇本笃16世自己在升任教皇前担任罗马教廷信理部部长（Prefect of the Congregation for the Doctrine of the Faith）时曾经为此作注脚解释说，这所谓真理也包括有关罗马教皇至尊地位的教条。意思就是说，效忠的神职人员必须尊教皇为教会之长。

梵蒂冈与越南之间的关系近来大有改善

越南先例？

在这样的大前提下，将来如何处理主教任命以及已经受中国任命而尚未得到梵蒂冈承认的主教是一件让人大伤脑筋的事。

不过，梵蒂冈官员在上月与越南终于商讨了双方关系正常化的问题，并开始朝这个方向快速迈进；几十年来，越南与梵蒂冈没有直接关系，但越南的罗马天主教主教的任命是经双方同意后进行的。

最近，罗马天主教香港教区主教陈日君枢机主教也开始在访谈之中谈及以所谓的"越南模式"来解决中梵之间的分歧；"越南模式"一词一直以来在一些教会事务评论家之中是不获接受的。

立场问题

究竟教皇发给中国天主教徒的信内容是什么，众说纷纭，但是，有一些小地方可能可以提示端倪。

自从本笃16世上任以来，外界认为在他比较灵活的方针的指导下，梵蒂冈的确改善了同不少方面的关系。

就算是长期以来对罗马天主教抱持怀疑、猜忌态度的俄罗斯东正教的宗主教亚历克西二世（Patriarch Alexy II）也在本周初表示，他盼望能够化解与罗马天主教会的分歧，为他首次与教皇见面铺路。

东正教自从公元1054年以来一直与罗马天主教决裂，而俄罗斯东正教历来都担忧罗马天主教宣教活动扩展，争夺其信徒，现在有这个局面出现，不可谓不是难能可贵的事。

不过，中国的天主教徒在期盼教皇会以灵活、宽容的态度来处理中国教会的问题之余，他们可能也需要谨记，教皇从前可是那位在教条方面素来以立场鲜明、强硬著称的信理部部长--拉青格枢机主教。